任 文学又回到人的母题。1981年冬,评论家吴思敬设家宴,思敬、江河、顾城和我有过一次小庭院的炉边诗会。我和江河初见,和顾城第二次坐在一起。炉边夜话后,一见面,江河就对我复述《太阳和它的反光》这梦中得来的奇句,我也对他复述《女娲》还未成形的“腹句”。我们是两个互相聆听诗歌“胎语”的诗人朋友——许多年过去了,我仍然只有一个江河这样的朋友。从那些胎语……直到《女娲》在语言中诞生:
我终于从野兽的躯体上/探出了人的头/我在太阳下认出了自己/太阳在我的眼睛里看见了太阳/我的天色与眼色,一色/我的天象与心象,同象/我的天际就是我的额际,无际/没有最后的边疆
李 1996年,你文化哲学的神话原型篇《汉语改写的西方诸神:水仙花何时开放?》,像是一篇宣言。改写?为什么你的现代文化论从“改写西方诸神”开始?
任 莫非现代文化还可能有第二个开始?从“现代”成为汉语第一“圣词”的那一天起,前人一代代走向西方,但是他们找到的现代已经是过去,而且是他人的过去。无奈,空间改变了时间,就像我们注定只能看到八分钟之前的太阳。踯躅在后面,永远望不见面貌的背影比失掉目的的绝望更加残酷。回到人首蛇身的女娲,我居然越过了柏拉图的洞穴和影子等等,站在奥林匹斯众神面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