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担心倪可的身体,她指指自己的小包:我都做好准备了,离开医院那张死亡之床,我反而精神了些。
我们租了个车,从马家台去变电站倒比从家里去更近。城市的痕迹渐渐消失,青山绿水的气息越来越强烈,最后,连路边的房子也不多见了,只剩下屏障般的群山,以后路边绵延不绝的清澈小溪。别看这细得像裤带的溪沟,出了山,它可是名声不小的一条河,河上还架着两座桥。
倪可望着前方,她的眸子变成了墨绿色。好地方啊!她说。
我却越来越不安,我想象那张没有表情的脸,第一眼看到倪可时应该会发红吧,会语无伦次吧。我该怎么介绍倪可?反正不能说是病友,事情越来越明晰,误诊这一秘密渐渐成了我的终极武器,万一哪天我们爆发战争,我可以把身上的刀口指给他看,告诉他对我来说,他简直百无一用,不仅与我的日常无关,与我的生死也无关,唯一的儿子,也只能证明他曾经怎样错误地践踏了我的生活,除此以外,他还不如一个素未平生的医生,不如一个萍水相逢的病友。早该这样骂他一顿了,一直找不到这样的机会。我突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瞒着他这件事了,我在酝酿一个武器,一个足以整垮他的武器,你看,我根本无视你,不在意你,忽略你,你在我生命中比鸿毛还要轻,也就是说,不等我想清楚说明白,我的潜意识已经替我彻底厘清,并拿出了惩治他的办法。